第11章 月下（四）(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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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閔沉默了很久，什麽歡欣雀躍都消失不見，連月光都瞬間從溫柔繾綣成了冰冷無情。周遭的喧鬧其實和他們無關，漸漸的，隻有心尖那一點有些疼，不劇烈，但疼得厲害。

“岑閔，你帶我走，我想嫁給你。”方冉在這時轉過身用那雙剪過秋水的眼望著他，沒那些在寂寂無聲裏發酵的情意，但了那些在桃花開落又結出累累碩果的歲月裏最終留存的堅定不移。

他沉默半晌，終於伸出手，把冉姑娘的手一點一點握緊，帶她走出了熙熙攘攘。

功名？官職？不重要了。

於是他們，加上丫鬟，在上元節皎皎月下，來了一場驚世駭俗的私奔，不盛大不慌張，也無所謂什麽時候會被抓回去。

方冉那麽聰明，始終沒有看走眼，那個年少時翻牆擅闖她院子的登徒子，即便是化作滿麵青白的鬼，哪怕連心髒也再不會跳動，也一直握緊她的手。

所以她從不後悔。哪怕是後來丫鬟為了護住她，倒在豪族派來的打手刀下，哪怕是岑閔被痛罵著狼心狗肺打了個半死扔在地牢裏，哪怕是她被生父狠狠訓斥猛地一推，醒來發現世界隻剩一片黑暗。她知道是她試圖反抗這命運，才有了後麵那麽多痛不欲生的故事。她也知道，生來吃穿用度已經好過世間所有在溫飽線上掙紮的姑娘，本應該付出點代價。

可是她不甘啊，她也想在曠野同心上人一起飛奔，不顧什麽大家閨秀的儀態，不聽什麽養不熟的白眼狼之類的陳詞濫調。她明明隻是一個破村村長的女兒，一個的村女。

她是記性不太好的人，哪怕是對外人講起這一段濃墨重彩的故事，痛苦就略過吧，記住幸福才是她在滾滾紅塵裏走一遭學會的最有用的信條。

光明降臨的時候，她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隻剩呼吸能明她其實還活著，但又哪裏都不像是還活著的樣子。

“冉兒，冉兒，快起來。”是姨娘王氏的聲音。

“姨娘？”

“姨娘給你安排好了，現在就走，別回來了，走的越遠越好！”

“您……什麽？”

“你那情郎我也派人帶出府了，你放心，傷勢都好的差不多了！”

“啊？”

“冉兒你聽姨娘，你眼睛不行了，你那個爹竟想著讓你當妾，你娘也隻是表麵推了幾句……”

“冉兒，姨娘這輩子不曾有孕，就當你是女兒寵著了。我的女兒絕不能被這般糟踐，快走！”

方冉麵對那些對她口誅筆伐的人時麵不改色，現在卻覺得眼眶濕潤。但喉嚨卻幹啞得厲害，什麽也不出來，隻能任姨娘給她胡亂穿上外衣，拿好遞過來的包裹。

當她的手又一次被緊緊握住的時候，她都沒反應過來，這一路究竟發生了什麽。

“你既然招惹了我們冉兒，你需得豁出命來護著她！”

“我會護著她，萬事順遂，一生嬌寵。”

神庇佑著那麽多人，哪能次次求神都能靈驗呢？他決定還是自己努力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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