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蘿卜,不哭(1/3)

蘿卜,不哭


農諺裏說,頭伏蘿卜二伏菜。每年夏季挖完地裏的土豆,我媽就會撒上頭年留下來的蘿卜籽,耙平田壟,隻等一陣雨後,兩瓣嫩芽的蘿卜苗就會鑽出來。長到兩三葉的時候,撒些肥料,噌噌不過幾天時間,田地裏黝黑的土壤就被綠油油的蘿卜菜覆蓋住了。


嫩嫩的蘿卜苗掐去根須,過水洗淨,篩子瀝幹,再焯水,用蒜子、生抽、香油攪一攪,涼拌著吃,清新爽口,還利於降血壓。見到菜市場小把小把紮得齊齊整整的蘿卜苗,還賣兩三塊錢一把,我媽很不解:“城裏人也真是沒得吃了,在農村,蘿卜菜和蘿卜都是用來喂豬的,人哪裏會吃哦。”晚上,我不聲不響洗了一小捆,片了嫩豆腐,剝了鮮蝦仁,同蘿卜苗一起打個湯。她幾乎沒吃出來是什麽菜,得知是蘿卜苗後很有些不屑:“你這種做法,又是豆腐又是蝦,就是豬草也好吃了。”蘿卜苗做湯我極愛,勝過豌豆尖兒。豌豆尖太嬌貴,易柴。蘿卜苗隻要摘下來的時候是嫩的,裝保鮮袋放冰箱裏,隔天拿出來還是水靈靈。用我媽的話說,天生命賤,好伺候。


小時候最怕冬天拔蘿卜。蘿卜個兒大,往地裏紮得深,使了蠻力雙手握住蘿卜纓子往外拔,纓子斷了蘿卜也未見動彈,搞不好還一屁股坐到地上去。大人拔起來要輕鬆很多,粗大的手掌呼啦啦掃過去,一扯一個,胡亂揩去表麵的泥巴,隨手丟在一邊,再裝車拉回家。拉回去的蘿卜進不了房間,房間太暖和了容易爛。屋後的空地上堆成堆,蓋一層塑料薄膜擋雨遮雪,一車子蘿卜可以讓家裏牲畜安穩過個冬天。隻是在極偶爾的時候,吃多了臘月裏的大魚大肉,要麽額頭冒痘,要麽口裏上火,才想起從蘿卜堆裏挑上幾個,做來解解膩。


大白蘿卜生吃有天然的辣味,略微刺鼻。如果是晚種的蘿卜,生吃味道更好。水分足,無渣,吃後下火利於消化,“蘿卜賽梨”就是這麽來的。煮過臘豬頭的湯,又油又鹹,搞不好還有臭味,但倒掉實在可惜。蘿卜挑個大的洗淨,切大塊兒,放湯裏煨煮半個小時左右,待到蘿卜透明,筷子頭可以輕易穿透的時候,吃起來最適口。豬頭湯煮蘿卜不能吃剩,現吃現煮才好,因為久煮的蘿卜會“糖”,失了本身的清爽。據我媽說,我爹每年冬天至少會吃掉七八個大白蘿卜。爹屬羊,臘月出生,我媽就老念叨,冬天的羊命苦,沒得青草吃,跟蘿卜一樣賤命,所以才愛吃蘿卜。


《本草綱目》裏,蘿卜有不少好聽且優雅的名字——“萊菔”、“紫花菘”、“溫菘”,多達十四種醫用功效算是為蘿卜的賤命正了名。曆史上有個例子,見於李廷飛的《延壽書》:李師逃難入石窟中,賊以煙熏之,垂死,摸得蘿卜菜一束,嚼汁咽下即蘇。如今唾手可得的蘿卜,曾是救人性命的靈丹妙藥呢。


東北有道家常小菜,叫小豆腐。其實跟豆腐無關,掰下的蘿卜纓洗淨,焯水出鍋,在菜板上剁碎剁細,用手攥去菜裏的水分。涼水浸泡過一夜的黃豆,磨成豆末子。鍋中菜籽油燒熱,放薑蒜爆香,加入蘿卜纓煸炒,同高湯、調料等燒開。豆末均勻地鋪在蘿卜纓上,蓋鍋蓋,小火燜燉透至熟,連湯盛盤。“蘿卜青青豆豆白,一家圍坐吃起來。”焯過水的蘿卜纓子少了腥辣,多了脆嫩,其他葉菜都替代不了那股子柔和裏帶著的剛勁兒。遺憾的是,作為主角的蘿卜臉麵都沒能露上一個,著實有點委屈了它。後來這道菜進了高級酒店,有了個非常陽春白雪的名字“珍珠翡翠白玉湯”,這樣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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