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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樣寫《小坡的生日》(1/4)

我怎樣寫《小坡的生日》


離開倫敦,我到大陸上玩了三個月,多半的時間是在巴黎。在巴黎,我很想把馬威調過來,以巴黎為背景續成《二馬》的後半。隻是想了想,可是:憑著幾十天的經驗而動筆寫像巴黎那樣複雜的一個城,我沒那個膽氣。我希望在那裏找點事作,找不到;馬威隻好老在逃亡吧,我既沒法在巴黎久住,他還能在那裏立住腳麽!


離開歐洲,兩件事決定了我的去處:第一,錢隻夠到新加坡的;第二,我久想看看南洋。於是我就坐了三等艙到新加坡下船。為什麽我想看看南洋呢?因為想找寫小說的材料,像康拉德的小說中那些材料。不管康拉德有什麽民族高下的偏見沒有。他的著作中的主角多是白人;東方人是些配角,有時候隻在那兒作點綴,以便增多一些顏色——景物的斑斕還不夠,他還要各色的臉與服裝,作成個“花花世界”。我也想寫這樣的小說,可是以中國人為主角,康拉德有時候把南洋寫成白人的毒物——征服不了自然便被自然吞噬,我要寫的恰與此相反,事實在那兒擺著呢:南洋的開發設若沒有中國人行麽?中國人能忍受最大的苦處,中國人能抵抗一切疾痛:毒蟒猛虎所盤據的荒林被中國人鏟平,不毛之地被中國人種滿了菜蔬。中國人不怕死,因為他曉得怎樣應付環境,怎樣活著。中國人不悲觀,因為他懂得忍耐而不惜力氣。他坐著多麽破的船也敢衝風破浪往海外去,赤著腳,空著拳,隻憑那口氣與那點天賦的聰明,若能再有點好運,他便能在幾年之間成個財主。自然,他也有好多毛病與缺欠,可是南洋之所以為南洋,顯然的大部分是中國人的成績。國內人隻知道在南洋容易掙錢,而華僑都是胖胖的財主,所以凡有點勢力的人就派個代表在那兒募捐。隻知道要錢,不曉得華僑所受的困苦,更想不到怎樣去幫忙。另有一些人以為華僑是些在國內無法生存而到國外碰運氣的,一伸手也許摸著個金礦,馬上便成百萬之富。這樣的人是因為輕視自己所以也忽略了中國人能力的偉大。還有些人以為華僑漫無組織,所以今天暴富而富得不得其道,明天忽然失敗又正自理當如此;說這樣現成話的人是隻看見了華僑的短處,而忘了國家對這些在海外冒險的人可曾有過幫助與指導沒有。華僑的失敗也就是國家的失敗。無論怎樣吧,我想寫南洋,寫中國人的偉大;即使僅能寫成個羅曼司,南洋的顏色也正是豔麗無匹的。


可是,這有三件必須預備的事:第一,得在城市中研究經濟的情形。第二,到內地觀察老華僑的生活,並探聽他們的曆史。第三,得學會廣東話,福建話,與馬來話。哎呀,這至少須花費幾年的工夫呀!我恰巧花費不起這麽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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