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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創造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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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不是曆史眼光

藝術眼光首先不是曆史眼光。這個問題最容易混淆,因為曆史有堂皇的外貌,常常被視為天然的“高古渾厚”而高於藝術,結果連很多藝術家也常常願意接受這種混淆。


最早把藝術和曆史區別開來,並論述藝術有可能比曆史更真實的,是古希臘哲學家亞裏士多德。他的《詩學》,很大程度上是讓詩擺脫曆史陰影的一門學問。


在歐洲,把這個問題說得最透徹的,還是黑格爾。他認為,要長時間地留存於世,必須擺脫速朽性因素,其中最常見的速朽性因素便是“曆史的外在現象的個別定性”。在他看來,相對於美,曆史常常隻是一種“外在現象”,它的發展大多不具備必然性,隻是一種“個別定性”。


最能證明亞裏士多德和黑格爾理論的,是莎士比亞的作品。他的早期劇作,由於過於執著英國的曆史事件,現在很難被觀眾廣泛理解,因此極少上演。他的那些成熟作品,突破時空限製,不受曆史牽掣,則永遠受到歡迎。


在我們的實際創作中,這方麵的例子不勝枚舉,可惜多數是負麵的。


例如曆史記載,一個古代軍事家為了演示自己的兵法曾當場殺了兩名不遵守操練紀律的宮女,於是產生了震懾作用(見《史記·孫子吳起列傳》)。我看了根據這個記載拍攝的電視劇,不忍卒睹。原因是,這個曆史事件一到藝術之中就違反了人性原則。無辜宮女的鮮血無法獲得藝術眼光的肯定。


又如,按曆史眼光,王昭君遠嫁異邦這件事,帶來了兩個民族多年的和平,這當然很好,卻不是藝術眼光。藝術眼光必須關注她遠走邊荒的淒楚的身影,尤其關注她在丈夫去世後不得不按照當地習慣嫁給自己兒子這樣的悲劇。


藝術眼光敏感於具體的生命狀態。


因具體的生命狀態,藝術眼光提出自己的態度。這種態度,多數與曆史眼光不合。曆史過於追求功業,過於漠視生靈,因此,眼光太硬太冷。


如果既要保持藝術的眼光,又要留存曆史的氣韻,那麽藝術家必須裁斷主次。這方麵做得最出色的是法國作家雨果,尤其是他那部《九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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