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1/3)

敲遍了每一寸牆壁，每一寸地麵，摸遍了每一個凹凸，始終找不到任何機關的痕跡。黑瞎子第一次感到無能為力，以前再凶的鬥，再惡的粽子，再狠毒的人，他都能殺出一條血路逃出生天，即便落入絕境也能安心等死，可是現在有了牽掛，瞎子終究不舍得心愛之人死在這黑暗的鬥裏，無力之感才越發強烈。

手頭除了僅剩的幾個火折子就是一把手槍，花兒身上什麽都沒有，那節鋼棍倒是跟著掉了下來，手電匕首什麽的都留在了上麵。正躊躇間，聽到花兒低聲呢喃：“瞎子，瞎子。”黑瞎子趕快奔過去，握住花兒的手重新緊緊抱在懷裏，在他耳邊輕輕說：“瞎子在這兒呢，在這兒呢，花兒！”解語花聽了才又沉沉睡去。

這一睡竟然睡了一天一夜，醒來的時候聽到黑瞎子溫柔地說：“花兒，醒了？”解語花嗯了一聲，試著站了起來，隨即又虛弱地倒在了瞎子懷中。想來也是餘毒未清，況且已經兩天兩夜滴水未進了，腹中的饑餓洶湧而來，胃裏一陣抽筋似的疼，幹咳的嘴巴也在叫囂著饑渴，解語花無力地摟著黑瞎子說：“瞎子，咱們真是要交代在這兒了！”

瞎子急道：“別瞎說！對了，花兒，我跟你講講我以前的故事吧。”瞎子試圖讓解語花擺脫絕望的想法。人在絕境最可怕的是心理的恐慌和絕望，放棄求生的希望才是最可怕的。

黑瞎子講了整整一天，從自己的孤兒時代講到了浪跡天涯的時期，再到現在和啞巴張齊名的地位，講的嘴唇都要裂出血來，喉嚨要冒出煙來，講的懷中人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才輕輕笑了一聲：“當然，這輩子最美好的事情就是遇見你啊，花兒！”

第三日一早，黑瞎子怕解語花繼續昏睡，隻能把他輕輕搖醒，解語花微微睜開眼睛看了看虛無的黑暗，又閉上了，黑瞎子點了一支火折子繼續搖著花兒說：“花兒，看著我的眼睛，我還沒聽過你唱戲呢！不行，我要聽。”

解語花的嘴角彎了彎低語道：“死瞎子，都什麽時候還要聽戲！”瞎子嘿嘿笑著：“我的花兒是京城第一花旦，唱出來的戲啊簡直是隻應天上有，人間哪的幾回聞。我這有德國音樂學位的都沒法跟你比，你唱給我這聽聽，快點，別睡了！花兒！”

解語花輕輕一笑：“你學的又不是戲，能一樣嗎！好了，你要聽什麽，我唱。”

“我要聽西廂記！我是張生，你是崔鶯鶯！”

“那個我太久不唱了，就唱貴妃醉酒吧！”說罷朱唇輕啟，用幾不可聞地聲音咿咿呀呀唱起來：“海島冰輪初轉騰……”黑瞎子微笑著陶醉在這天籟之音中，等解語花咳嗽一聲停了才嚷道：“我還要聽。”

“霸王別姬，行不行？”解語花用力喘了喘道。

黑瞎子不忍聽離別的曲子，也不願解語花過度勞累，忙說：“以後再唱吧，花兒。”

“以後，以後，就沒有機會了，趁我還有點力氣，我要唱給你聽，以前我最快樂的事情就是演繹舞台上的人生，我可以忘掉打打殺殺，進入楊貴妃的世界，進入虞姬的世界，那裏有最，最純粹的愛恨，我以為我這種人一輩子不配愛上別人，也不配讓別人愛，直到遇見你，瞎子，你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從天而降，我，我的世界馬上不再隻有黑暗，你就像一束光，讓我覺得自己還能溫暖地活著。”黑瞎子早已淚流滿麵，隻能一遍遍吻著解語花眼角的淚。

解語花說完頓了頓，開口緩緩唱起了霸王別姬，唱到一半又無意識地昏迷了過去，黑瞎子讓他又睡了幾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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