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2/3)
再殺我一次?
她說:“你跟我來。”
他果然不在隔壁。兩個師弟,一死一傷,他就不去看一眼?
——突然想起來,他曾說過,流煙樓裏的排位不是固定的。樓裏每兩個月就舉行一次比試,按結果排座次。他倒是穩當著大師兄,可他的師弟們一定輪轉得挺快的。死掉的,很快就會有人補上來。
真不愧是最冷血的殺手組織。
我跟著江煙柳七拐八拐穿過好幾個院子,她敲敲一個院門,叫:“師兄。”
裏麵他的聲音:“進來。”
江煙柳推門進去,我跟上。
江煙柳輕聲叫道:“師兄——”
他回頭。
他穿了一身白色勁裝,滿頭大汗,大概剛剛練完功。站在那裏,身姿板正得像柳公權的楷書。
我知道,當他練劍的時候,身形卻美得可比王羲之的蘭亭帖。
他的頭發在頭頂用藍色緞帶束起,有幾綹貼在汗濕的頸後。臉頰似乎瘦了些,愈發把鼻子眼睛襯得英氣逼人。
我的眼睛對上他的,心下一抖,就再也舍不得離開。
我果然……
鼻子有些發酸。
但是他隻掃了我一眼,就把目光移開了。
他看的是江煙柳。
雖然沒什麽強烈的情緒,但確實一直在看她。
就這麽一下,我已經要發狂。
江煙柳說:“師兄,這個人說要見你。”
我盯住他。
他像看一個死蒼蠅一樣再看我一眼,問:“你是那個分壇的?有什麽事?”
我站定,說不出話來。
這是什麽意思?
我突然意識到自己那個時候有多寒磣。臉上抹了一層黑泥,身上穿的是偷來的一身藍不藍紫不紫的衣服,腳上的鞋倒是自己的,右腳上破了個大洞露著兩個黑黑的腳趾。
平時倒不覺得怎樣,畢竟我已經當了整整一年的小乞丐。
突然這樣子出現在他跟前,比一絲不掛地站大街上還難受。
江煙柳回頭,淡淡地說:“你不是說要見師兄麽?怎麽又不說話了?”
她知道怎麽打擊我。她贏了。
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但是很明顯,他已經不認得我了。
他就連多看我一眼都不願意。
我站在他眼前,不過是個灰頭土臉的陌生人。
一切的一切,在他那裏一點痕跡都沒留下。他倒是一身輕鬆了,我卻留著那些該死的記憶,還時不時地拿出來折磨自己。
我梗住。
江煙柳拿著一張絲帕在我臉上擦了擦:“是不是一時想不起來了呢?再好好想想,別怕——”
我扭頭就走。
“唉,這人是怎麽回事?真討厭——”
出了那院子,我掠上屋頂,一路狂奔。
想象過無數次的重逢,什麽樣的情景都想過,就沒想到今天這樣的。
這一年裏想通了很多事情,還以為總有一天,可以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再回去見他。
或者,我可以再加把勁,幫他真正脫離流煙樓。那樣的話——也許我們還有機會——
結果竟是這樣。
沿著來時的路回去,每邁出的一步,都麻木而無力。
腦袋慢慢變得很沉,眼皮重得睜不開。
很想就這樣倒下,再也不起來。
再也不用想,再也不用動,永永遠遠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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