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灰燼(一)(3/6)
但目之所及,隻有一片虛無,再無其他。
“她的執念應該是了卻了吧。”阮湘道。
李建成沉默了。
阮湘抬頭望向他:“怎麽了?”
“我以為,她早就該忘記我了……”
“自我死後,已有五十餘年了。”
“卻不想,我竟是她唯一的執念。”
那年初見,她十六歲,李建成二十六歲,及李建成死時,她也不過二十八歲。
家人盡死。
連唯一的女兒也命喪黃泉。
她一生孤獨,及至七十八歲那年……
那天仍一如往常。
若非有人來往送飯,怕是無人知曉她的死訊。
她靜坐在桌案前,似是睡著了。
可再也醒不過來了。
阮湘站在一旁靜靜地等著,等到李建成收拾好心緒,可李建成卻遠比她想象中的要淡漠的多。
他很快地就恢複往常神態,問:“還要去別的地方嗎?”
“……走吧。”
阮湘沒有帶著李建成再去前往表世界深處,一來今日已經走了許久,該回去了,二來,表世界不宜深入,尤其生者,極容易被拉扯進裏世界中。
……
家裏一如既往的安靜。
若無李建成在,家中便隻有她一人。
以往那麽長的時間裏,她都隻有一個人,哪怕是癱倒在地上掙紮痛苦的時候,也都隻是一個人。
若是哪日無聲無息地死了,
應也無人知曉。
可今日有人來了。
門外,有人急促地敲著門,一下一下地似乎是敲在阮湘的心口上。
可阮湘沒有起身開門。
她躺倒在床上,愣怔地看著天花板。
她聽到門外的聲音了,可那聲音宛若虛幻,似有似無,她不知道那是幻覺還是現實。
此刻,
有劇烈的疼痛於心口處翻騰。
渾身上下都仿佛被什麽啃咬似的,一陣陣地抽痛著,可她卻動彈不得。
她很想哭。
卻哭不出聲了。
自一個人住後,她已經極少哭了。
哪怕是已經悲愴痛苦到極致。
李建成看了一眼阮湘的房間,便替她開了門。
門外那人開口便問:“阮湘人呢?!快,快讓她出來,我找她有急事!”
李建成慢條斯理地問:“什麽事?”
那人焦慮極了:“你別廢話,讓我見阮湘。”
“你不交代清楚身份,也不說事,讓我如何同阮湘講?”李建成說著,便要關上門,“或者你措辭後在敲門試試,也許我會讓你見她。”
“等一下!我是陳瀾,薑寧……薑寧快死了……你快點讓我見阮湘,讓阮湘救救她!”
薑寧。
一個阮湘無論如何也不願回憶起的名字。
李建成仍是關上門,隻留下一句話:“我會轉告她的,你可以回去了。”
陳瀾還要說些什麽,卻已經被李建成拒之門外了,他有心要敲門,可心裏也清楚,眼前這個看上去溫和優雅的男子,是一定不會再給他開口的機會了。
李建成坐在沙發上,視線落在阮湘的房間方向,不知怎麽地,他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讓阮湘去救旁人?
可又有誰來救她呢?
不知過了多久,阮湘終於推開房間的門,看上去神情與往常無異,並無半分不妥。
李建成小心翼翼地試探:“現在感覺如何?”
“不要問這些多餘的問題。”
阮湘不曾同旁人講過。
因為那些人隻會說著同樣無力又蒼白的話。
他們隻會草草敷衍著安慰一句,說她不過是心理壓力過大,休息休息就好了,又或者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告訴她,其他人遠比她悲慘的多,可也不曾如她一般。
所以阮湘也看開了。
何必同旁人講述她的痛苦。
一個人承擔就足夠了。
“之前有人來過?”
李建成點頭:“一個叫陳瀾的人,說薑寧快死了。”
阮湘抿唇。
“他想讓你去救她。”
阮湘拿出手機,看到屏幕上幾十條未接電話和未讀短信,一時有些害怕。
她很怕了。
不敢看,不敢回。
這也是她長期手機靜音的原因。
但她強壓著恐懼,耐著性子將短信一條條讀完了,也大概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薑寧快死了。
如今在醫院裏,但查不出具體病症,隻昏迷不醒,卻一天比一天虛弱,似是被惡鬼纏身。
所以陳瀾向阮湘求救。
阮湘十分幹脆地將所有信息一一刪除,順手連電話也一並拉黑,然後告訴李建成:“以後要是再有人來,直接趕走就是了。”
“不想見?”
“不是不想。”
“那是?”
“是極厭惡了。”
李建成很理解了,但也沒什麽可安慰的話,何況他也清楚,阮湘需要的從來也不是蒼白無力的安慰話語。
之所以阮湘還能與他閑談,無非是因為,他早已不是生者了。
“現在想做什麽?”李建成又問。
“不知道。”
阮湘覺得自己心裏已經什麽也不剩下了,可即便是這樣空空蕩蕩的心,竟也裝不下任何希望,她很努力地嚐試著去喜歡些什麽,卻總是無疾而終。
遊戲、……那些原本所愛的東西,今時今日卻提不起半分興趣,哪怕是無所事事時,都沒有接觸的興致。
李建成指了指書架上的遊戲,問:“你應該很喜歡吧?不去玩嗎?”
阮湘的視線順著看過去,搖了搖頭,道:“已經不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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