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架
魯濱孫漂流記(中小學生必讀叢書)
首頁
關燈
護眼
字體:

第四部 島上來客(1/6)

第四部 島上來客


且說從小山上下來,走到海邊,走到小島的最西端時,我不禁被驚得目瞪口呆,我心中的那份恐懼簡直難以形容。隻見岸邊到處是頭骨、手骨、腳骨和人體其他部位的骨頭。尤其,有個地方還曾經生過火,地上挖有一個鬥雞場大的圓坑,不難猜測,那些野蠻的畜生曾坐在這裏,用他們同類的肉體舉行過殘忍的宴會。看到這些東西,我異常驚愕,好一段時間,我連自身的危險都忘掉了。我的全部心思都集中在這種不人道的、地獄般殘忍的行為上,集中在這種毫無人性的可怕景象上。盡管我以前經常聽人說到過,但卻從未親眼目睹。我再也無法繼續麵對這可怕的場景。我轉過身去,感到一陣陣的惡心,頭暈得幾乎支撐不住。最後終於傾腸倒肚地嘔吐了一番,把胃裏的東西全部吐出來以後,才覺得稍微好受一點。我一分鍾也不願待下去了,立即撒開腿全速跑上小山,再向自己的住所疾步走去。


離開那裏好一段距離以後,我仍然驚魂未定。於是我停下來就地站了一會兒,這才稍稍定下心來。這時,我滿懷深情,眼含熱淚地仰望著蒼天,衷心感謝上帝讓我誕生在世界的另一個地方,使我有幸不與這幫可惡的家夥同生共處。我感悟到,雖然我落入了目前這種不幸的境地,但上帝還是為我的生存給了許多關照,我非但不該抱怨上帝,反而應該對他感恩不盡。尤其重要的是,甚至於在這種不幸的處境中,他還給我以無上的安慰,使我得以認識他,指望他的祝福。這種幸福,足以抵償我曾經遭受的、或可能遭受的全部不幸,而且還綽綽有餘。


我懷著這種感激萬分的心情又回到了我的城堡,對我所處的環境的安全程度比過去任何時候都要安心得多。我留意到一點,這群壞蛋不是因為有所需求才來到島上的,他們不是來這裏尋求什麽東西,要求什麽東西,或者是指望什麽。有一點無須懷疑,那就是他們經常在樹木叢生茂密的那一帶登陸,當然,也從來沒有在那些地方發現過任何能滿足他們需要的東西。根據我現在了解的情況看,我來這個島上已經十八年了,從來沒有見過除我之外的任何人類的足跡;也就是說,隻要我不暴露自己的蹤跡給他們,把自己像之前和現在這樣完全地隱蔽起來,我完全可以再在這個島上住上十八年。何況,我自然不會主動暴露自己,因為將自己很好地隱蔽起來是我唯一的目的,除非被我發現有比吃人的野人更文明的人,我才敢出來與他們作進一步的交往。


對於這群野蠻的畜生,對於他們互相吞食同類這種滅絕人性的充滿罪惡的風俗,我真的是深惡痛絕。所以,大概兩年的時間中,我每日每夜都愁眉不展,甚至鬱鬱寡歡,完全不敢超越自己平時的活動範圍。所謂我的活動範圍,就是指我所建造的三處莊園:我的城堡,我的別墅以及我在森林中的那些圈地。在這當中,森林中的那塊圈地是我專門用來養羊的,除此之外就沒派上其他用處了。因為我天性裏憎惡那些食人魔鬼似的畜生,所以我非常害怕看到他們,就像害怕看到讓人恐懼的魔鬼一樣。在這兩年裏,我完全不敢去看那隻舢板,隻想著還是另外再造一隻比較好。我完全不敢再想把那隻舢板從海邊那裏弄回來,生怕在海上碰到那群野人。如果真的落到他們手裏,我的命運如何不用說也知道。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因為這些野人而引起的那種內心不安的心情開始逐漸淡化,我自以為是地認為他們完全沒有發現我的蹤跡,所以安安心心地開始過與以前一樣的日子,唯一不同的是我現在變得加倍小心了,比以前更注意周圍的各種情況了,免得一不小心被那些家夥看見;特別是在使用槍械方麵,我更為謹慎,生怕他們當中的某一人正在島上,會無意中聽見我的槍聲;還好上天保佑,我馴化的那群羊已經足夠供我吃喝了,也就是說我沒有再到林子裏去打獵的必要了,當然更不必開槍了;當然在那之後我還是捕到過野羊的,不過都是用以前的那些辦法:用陷阱或者是羅網捉到的;所以根據我的記憶,在之後的那兩年裏,我外出的時候雖說總帶上槍,但是一次也沒使用過;實際上,我當初從大船上一共取來了三把手槍,而每次外出的時候,我總是習慣將它們全部帶上,最少也會帶上其中的兩把,我把它們都插在我自製的羊皮腰帶上;我還配帶了一把也是從船上弄來的大短劍,還專門做了一條掛劍帶用來掛這把劍。你們可以想象一下,在我原來的打扮上再加上兩把短槍和一把斜挎的無鞘寬刃劍,這副形象該有多麽猙獰恐怖。


日子就這麽一天一天地過著,除了采取這些防範措施,我漸漸地又回到過去那種平和、恬靜的生活方式。隨著時間的推移,我逐漸發現我的處境與其他人相比,根本不能說悲慘,與上帝施加給我的那些懲罰相比更是如此。這使我想到如果人們總是和那些比自己過得差的人相比,他們就更加懂得知恩圖報;如果老是和那些比自己過得好的人相比,他們最終隻會嘀嘀咕咕地抱怨個不停;而如果總是和那些處境比自己更好的人相比,自然就更加的牢騷滿腹,叫苦不迭了。


就我目前的條件來說,我並不缺少什麽東西。但是,由於受到那些野人的驚嚇,由於時刻都在關心自己的藏身之地,我為了方便自己而創造發明的氣勢已經受挫。我本來作出了一個很好的計劃,而且曾經費盡了心思去琢磨,即試一試能否把我的一些大麥製成麥芽,釀些啤酒。這當然是個異想天開的想法,我也時常責備自己會有這種愚笨的念頭。因為我立刻就知道我缺少幾樣製造啤酒的必需物品。這幾樣東西我無法弄到。首先,我沒有裝啤酒用的大木桶。這樣一個大桶,正如我前麵所說,我永遠也箍不成。雖然我花了好多天,甚至好多個星期,好多個月的工夫來箍它,但就是達不到目的。其次,我沒有蛇麻來使啤酒不會變質,沒有酵母來使它發酵,也沒有銅壺鍋之類的來燒煮它。盡管缺這少那,但我堅信,要不是有這些事情的幹擾(我是指要是沒有野人讓我擔驚受怕),我肯定早就開始做了,說不定已經做成功了。因為,我這個人一旦想到要做什麽,就一定要做下去,絕不肯半途而廢。


可是,我的發明才能卻用到別的方麵去了;因為我終日想的都是怎樣趁這幫家夥舉行殘暴的人肉野餐時,把他們消滅一部分,並且將那些被他們抓來並準備吃掉的受害者解救出來。我仔細籌劃著如何去消滅這些野蠻的東西,至少要想法狠狠地嚇唬他們一下,好使他們不敢再上島來。各種各樣的計策在腦海中像小雞出殼一樣一個接一個不斷地冒出。如果把我所盤算的這些計劃全部詳細地記錄下來,肯定能寫出一部遠比這本遊記厚得多的謀略巨作。然而這不過是一些不成熟的紙上談兵罷了。如果我不能付諸實踐,又能產生什麽作用呢?再說了,如果他們是二三十人結夥而來,拿著標槍、弓箭一類的武器,投射起來又能像我打槍那麽準,我孤身一人又怎麽能對付得了呢?


有時我真的很想在他們生火的地方挖出一個小坑,然後在裏麵埋上五六磅的火藥,等到他們生火的時候,火藥必然會被引燃,這樣就能把附近的一切都炸掉,當然,也包括這些家夥。但是,這不太可能實現,首先就是,我不願意在這些家夥身上浪費我這麽多的火藥,因為我的火藥儲藏量現在已經不滿一桶了。再說了,我也不能保證火藥會在特定的時間內爆發,給他們一個突然的打擊。這樣看來,最多也就是把火星子炸到他們的臉上,嚇唬他們一下而已,他們也絕不會因為這點小把戲就放棄這塊地方,永遠不再出現。因此我隻能把這個計劃暫時擱在一邊,我又想出了一個新的計劃,那就是找一個適合的地方埋伏在那裏,把我的三支手槍滿滿地裝上彈藥,等他們正在熱鬧地舉行那種野蠻而又殘忍的儀式時,出其不意地向他們開火,一槍也能打死或者是打傷兩三個;然後再拿著我的三支手槍以及一把腰刀向他們猛衝過去,如果他們的人數隻有二十,那憑借我的力量一定可以把他們殺個精光。這個幻想讓我連續好幾個星期都感到非常高興;我整天都在想這件事,連做夢都能夢見它,有時甚至在睡夢當中都在向那些畜生開槍。


我簡直陷入了這個計劃當中,竟然費了好幾天的工夫去尋找適合的埋伏地點。我還經常到他們吃人的地點去察看,所以對那裏的地勢已經了如指掌。尤其是我報複心切,恨不得一下子殺死他們二三十個人;而在我一次次親臨現場,看到那些恐怖的景象,看到那些野蠻的畜生互相吞食的痕跡的時候,我更是怒氣衝天了。


最後,我在小山坡上找到了一個適合藏身的地方,在那裏我可以安全地把自己隱藏起來,此外,還能在那裏監視他們上島後的一舉一動。在他們上岸之前,我可以藏身於叢林之中,因為那裏有一個小坑,大小正好夠我藏身。我可以很舒服地坐在那裏,把他們食用同類的殘忍行為看得一清二楚。而在他們彼此靠得很近的時候,我就可以瞄準他們的腦袋,這樣我一定能十拿九穩地打中他們的頭,第一槍打出去,至少可以打傷他們三到四個人。


於是,我就選定了這塊地方,準備在這裏實施我想了好久的計劃;為了實現這一目的,我準備好了兩支火槍以及一支普通的鳥槍。給這些槍裝好火藥之後,我就在那兩支火槍裏分別裝入了兩顆形狀非常不規則的彈丸以及四五顆較小的彈丸,這些彈丸的大小同手槍用的差不多;然後在鳥槍裏填進了一大把最大號的專門打野鴨等飛禽的彈丸;另外,還在每把手槍當中放入了四顆彈丸;最後,我把第二次以及第三次射擊要用的彈藥也準備好了,就這樣,我已經做好了準備,隨時可以出擊。


我安排好行動方案後,就想象著把它付諸實施。我連續每天早晨跑到離我那所謂的城堡大約有三英裏遠的小山上,去觀察一下海上是否有舢板駛近小島,或是正從遠處向本島駛來。但當我連續觀察了兩三個月後,就對這項艱苦的任務感到厭倦了。因為我總是毫無所獲地回到家裏,在這段時間裏,不僅海岸上或海岸附近沒有任何舢板的影子,就是在我肉眼或望遠鏡能夠觀測到的整個海麵上也沒有舢板的影子。


在每天到小山上巡視守望的這段時間裏,我一直保持著實行計劃的銳氣。在整個這段時間裏,我的精神都好像處於最佳狀態,隨時準備進行一場殘酷的屠殺,一次殺死二三十個赤條條的野人。至於他們犯了什麽罪,我根本沒有認真考慮過,隻是看不慣他們那種可怕的、非人性的習俗而怒火中燒。英明的造物主在統治世界時,好像已經拋棄了他們,任憑他們按他們自己那可怕的、墮落的本能去行事。造物主拋棄他們或許已有千百年了,隨他們幹著各種聳人聽聞的勾當,通行著這種可怕的習俗。這些,完全是由於上天把他們拋棄所造成的,否則,他們也不會落到這種地步。可是,我天天早上徒勞無功地爬山向海邊望,數日不輟,這種毫無結果的行為已叫我生厭,我開始對這個行為本身發生了信念動搖。仔細、冷靜地想想,我這是在幹什麽,既然上天允許這些人數世紀以來不受懲罰地照他們的方式活著,生生不息,然後一個接著一個地在接受上帝的審判之後死去,我又有什麽權利來認定這些人是罪犯然後對他們判決死刑呢?這些人究竟什麽地方得罪了我,我有什麽權利介入他們之間的殘殺呢?我常捫心自問:我又怎麽有權知道上帝本人對這種特殊事例是怎樣判決的?顯然這些人沒有把吃人這回事看做是犯罪,他們沒有違拗自己的良知,更不會受到良心的譴責,做這種事的時候,心裏也沒有神聖審判,就像我們有些人犯罪的時候一樣,殺掉一個戰爭俘虜就和殺掉一頭牛一樣,他們吃人肉就像我們平時吃羊肉,那種感覺應該是一樣的。


我接著自己的辯詞往下想,自然而然地感到我起初對這件事的想法有些偏激了。我開始那麽憤恨不平地把這些土人譴責為殺人犯,可他們與某些基督徒相比,並沒有什麽兩樣呀!有些基督徒常常在戰鬥中殘殺俘虜,更有甚者,當敵人已經放下武器,舉手投降時,他們照樣把成群結隊的戰俘毫無人道地殺光。


接著我又想到:即使這些野人一直在用著喪盡天良的手段互相擄殺,可那與我又有什麽關係呢?他們並沒有傷害到我呀。如果他們傷害到我頭上,那我完全有理由為了保護自己的性命,向他們發動猛烈進攻。可是現在的實際情況是我既沒有被他們抓住,他們也不知道有我這麽個人的存在,甚至對我也沒有任何陰謀,如果我這樣貿然進攻他們,那就是不公道的事了。如果我真的這樣做,就等於間接地承認那些西班牙人登陸美洲之後所采取的各種野蠻行徑完全是正當行為。他們在那個地方屠殺了成千上萬的本地的印第安人——這些可憐的人們,雖然是虔誠的偶像崇拜者,也可以說是野蠻人,而且在他們的大多數風俗中都帶有那些殘忍又野蠻的儀式,比如,把活人當做祭品用來祭祀他們的偶像等,可是,對於那些登陸的西班牙人來說,這些土著居民都是無罪的。他們所犯下的這種殺人滅種的行為,無論在西班牙本國,還是在歐洲的各個基督教國家中間議論起來,都會引起人們極端的憎惡以及痛恨,大家都認為這是一種充滿獸性的屠殺,是一種人神共憤的殘酷且不人道的暴行,以至於“西班牙人”這個專有名詞,在一切具有基督教同情心或者是人道思想的人中間,成為了一個極為恐怖的字眼,就好像西班牙這個國家是專門出產這類人的,這些人沒有絲毫的仁愛觀念,對於那些不幸的人不帶有一點憐憫的心腸,而那些充滿同情心,憐憫不幸的人,隨時具有仁愛觀念等原則,卻恰恰是具有大國風度的標誌。


基於上述考慮,我中止了執行攻擊野人的計劃,或至少在某些方麵幾乎完全停止了行動。這樣,我逐漸放棄了這一計劃,因為,我認為自己作出襲擊那些野人的決定並不正確。我並沒有幹預他們內部事務的權力,除非他們先對我進行攻擊。而我現在應該做的是,要盡量防止他們攻擊我。不過,至少我現在可以放心,如果自己被發現並受到攻擊,我知道該如何對付他們。


另外,我還認識到,這種主動攻擊野人的計劃不但不能拯救自己,反而會徹底毀滅自己。除非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把每次登上這座孤島的野人全都殺得一幹二淨,否則我的死期也到了,因為隻要有哪怕一個人逃了回去,將在這個島上遇到的的事告訴他所在部落的人,那麽就會有千百個想要為他們的同胞報仇雪恨的人從對麵渡海過來,如果事情真的發展到這個地步,我麵臨的道路隻有一條,那就是必死無疑,可我現在還好端端地站在這裏,何必要把自己逼到那個境地呢。


總而言之,我得出的最後結論是:無論是從原則上還是從策略上來考慮,我都不應該使用任何手段或方式去管這件事。我現在應該做的,就是盡一切可能將自己隱蔽起來,努力不讓他們發現我的存在;同時也要盡可能地不留下任何可能暴露我的蛛絲馬跡,讓他們永遠都猜不到這島上其實還生活著一個生靈;我指的是具有人類形態的生靈。


這番慎重的考慮又讓我有了宗教方麵的顧慮。現在,我心裏很明白,我製定這些殘忍的計劃,來消滅這些無罪的人(我是說,他們對我是無罪的),無論從哪方麵看,都完全超出了我的職責範圍。至於他們彼此之間的犯罪行為,那與我毫不相幹,那是他們民族內部的事。我應該讓上帝來作出公正的裁決,因為上帝是所有民族的統治者,自然知道怎樣懲罰一個民族的集體犯罪行為,怎樣將公開的裁決,加在公開的犯罪者的身上。


我現在越來越清楚,我可以確信,如果我幹了這件蠢事,我所犯的罪行並不亞於故意殺人。現在我沒有這麽幹,再沒有比這更令我滿意的事情了。我跪下來,向上帝表示我最謙卑的感激,感激他從那流血的罪惡中把我解救出來,我懇求他保佑我,別讓我落入野人手中,也別叫我對他們動手,除非我從上天那裏得到極為清楚的號召,為了保衛自己的生命而進行正當防衛。


就這樣又過了近一年的光景;這期間,我完全不想再碰見這幫壞蛋,因此沒有再上那座小山去察看那邊有無他們的蹤影,去判斷那邊是否有人上岸了。我想,這樣一來我就能夠控製住自己,不會因一時激動而重新拾起自己的殺人計劃,也不會因發現有機可乘而對他們進行突然襲擊了。這期間我隻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把我停泊在島那頭的舢板轉移到島東邊來,把它藏到我在一塊巨大岩石下發現的一個小海灣裏。我知道,由於急流的原因,野人們無論如何也不敢或是不願意乘舢板到那一帶去的。


我將我曾經留在舢板上的所有的生活用品都搬了下來,這些東西都是在短程航行中用不上的,其中也包括我自己為這艘船做的那套桅杆和帆,一個類似錨樣的東西(這個東西實在不能將其稱為錨或者是四爪錨,不過我總算是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將它們做了出來)。我把這些東西全部都搬下船來,免得引起他人注意,被人看出這個附近有船隻以及居民的痕跡。


與此同時,我更加形蹤隱蔽,除了擠羊奶或照料林子裏的羊群這些常規工作,平時我都難得走出自己的蝸居。而我放羊的那片樹林恰恰處於島的另一邊,所以不用擔心會有野人來侵擾。但我相信在我因提防他們而變得處處小心之後,他們又來過幾次。真的,我一想到我過去隨意出遊的情況,就忍不住渾身顫抖。我以前外出的時候習慣隻帶一支槍,槍裏裝的也是一些比較小的子彈。就這樣我沒有任何武裝地在島上走來走去,看看能不能弄到可以果腹的東西。在這種情況下,如果碰上那些野人,或者是被他們發現,那個時候我又該怎麽辦呢?因為,我的自衛能力不是很強。或者,假設我那天看到的不僅僅隻有一個人的腳印,而是一二十個野人留下的腳印,他們一看見我就朝我追來,奔跑對於他們來說猶如家常便飯,想要跑快是非常容易的,所以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跑過他們,這也意味著我必定會落在他們手中!


有時想到這些,我就會嚇得魂飛魄散,心裏也非常難過,半天都無法恢複。我完全沒有辦法想象,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到底會作出什麽樣的反應,根據我對自己的了解,如果真的遇到這樣的事,不要說對這些家夥進行抵抗了,恐怕受到這番驚嚇之後,我可能魂飛魄散得連我自己本來可以做到的事或者是本能也會忘得一幹二淨,自然更不用說那些經過我的深思熟慮以及仔細籌劃之後,我才得以具備的自衛能力。是啊,將這些事情從頭到尾認真地思索一番,我就常常感到自己內心煩悶,而且這樣的心情有時會持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每次煩悶之後的結果都一樣,那就是我總覺得要為現在的這一切感謝上帝,因為是他拯救了我,使我免於遭遇許多我沒看見或者是沒有注意到的危險,我本該承擔的一些災禍都是上帝為我免去的,如果隻憑我自己的力量,我是沒有辦法從那些災禍中逃脫出來的,因為我完全沒有考慮過還有這樣的事會隨時落在我的頭上,甚至沒有想過這類事情發生的可能性。


我以前經常有這樣一種感想,那就是,當我們在人生的旅途上遇到各種凶險時,上天總是那樣大慈大悲,將我們拯救出來。現在,這一感想又縈繞在我的心頭。我們甚至是在不知不覺中得到了上天奇跡般的拯救。當我們身處窘境、懷疑彷徨、猶豫不決的時候;當我們不知道該走這條路、還是該走那條路的時候,總有一種神秘的暗示,指示我們走這一條路(雖然我們很想走那條路);不僅如此,當我們的見識、意願,甚至使命要我們走另一條路的時候,總有一種奇妙的力量作用於我們的精神,促使我們去走這一條路,雖然我們不知道這種力量從何而來,那究竟是一種什麽力量;而這種力量事後往往證明,要是我們走了我們自以為應該走的那條路,或者我們心目中以為應該走的那條路,肯定會自取滅亡。在此基礎上,我經過反複考慮,自己找出了一條規律:不管什麽時候,當我覺得心中有股神秘的暗示或力量,讓我去做什麽而不應該去做什麽,走這條路而不應該走那條路,我必須服從這種神秘的指示,雖然我根本說不清心中這種暗示或力量是什麽。在我的一生中,特別是我來到這個倒黴的島上以後,我可以找出許多這樣成功的例子。此外,還有許多事情,如果我當時也用現在的眼光看問題,一定可以注意到。但隻要徹悟起來,從來都不會為時太晚。我想奉勸那些有頭腦的人們,在他們的生活中,也同我一樣,充滿了種種不尋常的變故,即使不是出乎尋常,也不可輕視這種神秘的上天啟示。且不管這種啟示來自何種神力。關於這種啟示來自何種神力這一點我不想在此討論,也無法加以闡釋。但是這種啟示起碼可以證明,神靈之間可以互相交流,有形之物與無形之物之間可以神秘交往。而且,這一證明永遠無法推翻。對於這一點,我能在我後半輩子孤獨的生活中找出一些很有代表性的事例來加以證明。


對危險的焦慮與擔憂,對人生的苦思和冥想,使我無心再像以前那樣,為獲得更加舒適方便的生活進行創造和設計。我這麽說,想必讀者一定不會覺得有什麽奇怪。目前最讓我心煩的不是食物問題,而是人身安全問題。我甚至連一個小小的釘子都不敢釘,一塊木頭都不敢劈,深怕發出的聲音會被別人聽見。至於我的槍,基於同樣的理由,我就更不敢在島上的任何地方開了。最讓我擔心的,其實是生火這事,我真的很害怕白天在老遠的地方就被人看見了煙火,這樣容易壞我的事。所以,我把一切必須要用到火的事情,比如燒陶罐或是燒煙鬥等,都轉移到我在森林中的新地方那裏去做。那個地方,我去了一段時間之後,就在土層的內部發現了一個天然形成的地洞,這件事讓我激動得說不出話來,我感到非常欣慰。地洞很深,我敢保證,就算有野人來到洞口附近,他也一定沒有進去的膽子;說實在的,除了像我這樣隻想為自己找一條退路的人,其他人不管有什麽理由應該都不會想進去一探究竟。


地洞的洞口就在一塊大岩石下麵。有一天,我正在那個地方砍柴,準備用這些柴火來燒炭,偶然間就發現了那個洞口,我隻能把這一發現歸諸為天意,因為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為何會如此湊巧,在我需要一個藏身之地的時候卻讓我無意間碰到了一個,也隻能說是偶然了。現在,在我講述發現地洞的情況之前,我要先談談為什麽我要燒炭。我在前麵已經說過,我沒有膽量在我的住所附近生火做飯。可是,那裏是我生活的地方,我不能因為害怕被人發現行蹤就不烤麵包,或者是不煮肉。因此,我決定按照我小時候在英國看到的辦法,把一些木頭放在草皮泥層的下麵燒,直到把木頭燒成木炭,之後就熄火,再把木炭帶回家。這樣,如果家裏需要用帶火,就可以用木炭來代替木柴了,省得擔心會冒煙暴露目標。


這是題外話,所以我隻是順便一提。話說那個時候我正在砍著樹枝,偶然看到茂密的灌木叢後麵似乎有個洞穴在那裏;我感到非常好奇,就想進洞來一番冒險,費了很大的勁兒終於進了洞口,之後,我發現裏麵的空間很大,我不但可以在這個洞裏直立,而且根據它的麵積,就算放進兩個人也是沒問題的;不過我得承認,我出洞的時候與進洞的時候相比顯然要倉促了許多,因為我進洞後曾經隨意地朝裏麵一望,隻見一片漆黑之中居然憑空冒出了兩隻亮晶晶的眼睛,也不知道這是人是鬼或者是什麽動物的;洞口處射進來的那一點微光,正好照在這雙眼睛的上麵,於是光線就被反射了出來,看上去就好像兩顆閃爍的寒星。


然而,稍稍歇了一會兒,我又鎮定了下來,覺得自己是個地地道道的大傻瓜,心想,一個害怕魔鬼的人就不配在這座孤島上獨自生活二十年;我又想,洞裏會有什麽東西比我自己更可怕的呢?想到這裏,我又壯起了膽子,手裏拿著一個用樹枝做成的火把,重新衝了進去。可是,才走了兩三步,我幾乎跟剛才一樣,又給嚇了一跳。因為,這回聽見一聲很響的呻吟,就像一個人發出的痛苦的呻吟;緊接著,就是一陣斷斷續續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含含糊糊地講話,然後又是一聲呻吟。於是,我又退了出來。說真的,我給嚇出了一身冷汗;要是我此刻頭上戴著帽子,真不敢保證,我豎起的頭發會不會要把它頂落在地。但我還是強打起精神,一邊給自己壯膽,一邊想,上帝的神力和足跡是無所不在的,他一定能保護我。想到這兒我又鼓起勇氣,向前走去。我舉著火把,把它舉過頭頂,借著火光一看,我看到地上正躺著一隻碩大無比、老得可怕的山羊,好像正在交代我們所說的遺囑,一邊無奈地喘著氣,顯然已經快要死了。


我推了它一下,想看看能不能把它趕出去。它也打算站起來,但卻站不起來了。我想了想,覺得還是由它躺在那裏吧。因為它既然已把我嚇了一跳,它當然也會嚇著那些野人,如果那些野人在它還活著時膽敢進來的話。


我這時已從驚嚇中完全回過神來,開始定下心觀察洞中的情況。我發現洞裏麵不算太大,方圓不過十二英尺。不過,它既不是圓形,也不是方形,說不上是什麽形狀。這裏沒有人工開鑿的痕跡,完全是一個天然形成的洞穴。我又發現在洞的盡頭,還有一個更深的洞,實在看不清楚通向何方。這洞的入口很低,非得爬著進去才行。因為那裏伸手不見五指,隨身又沒帶著蠟燭,我隻好決定第二天帶上蠟燭和火絨盒再來。那隻火絨盒是我用短槍的槍栓改製而成的,裏麵還有一盤火藥作為火種。


第二天,我帶了六支自製的大蠟燭,我已經研究出用羊油製作蠟燭的方法了,蠟坯硬度很好,剛好能夠裹住燭蕊,至於燭蕊有時用破布來做,有時則用麻線,或者以一種外形像蕁麻草的曬幹的草當做原料。要爬進這個小洞,就像我曾說過的那樣,我必須手腳並用。我爬了將近十碼遠,真夠刺激的,因為我不知道這洞有多深,也不知道洞裏麵是什麽。等到我穿過這個洞,眼前豁然開朗,洞頂升高了將近二十英尺;在這島上,我敢說自己還從未見過如此瑰麗的景象。四周和洞頂在燭光的照耀下顯得霞光萬丈,輝煌絢麗。這裏的岩石含有什麽,是鑽石還是其他寶石,也有可能是金子,我也不太清楚,我想應該是金子吧。


我現在所在的地方,在我的認知範圍內是我見過的最美的洞穴,雖然這裏因為沒有一點光線而顯得黑洞洞的。但是這個洞的地上卻是又幹燥又平坦,上麵很平均地鋪著一層細碎的小沙石,所以在這裏你看不到那些會令人厭惡的或者是有毒的蟲蛇之類,與此同時,洞頂以及四壁上也是一點都不潮濕,極為幹燥。如果硬要給它找點缺陷出來,那就是它的入口有問題了;可是瑕不掩瑜,這裏正是我所需要的充滿安全感的地方,是我所需要的那種能讓我平安的退路,所以,我反而覺得這個缺點對我來說其實是很有利的。因此對於自己的這個發現我發自內心地感到高興,同時決定不能耽擱一分鍾的時間,把那些我最放心不下的東西都搬到這個地方來,尤其是我的火藥庫以及那些多餘的槍械,其中包括了兩支鳥槍(其實我一共有三支,但是得留下一支防身),三支短槍(我總共有八支短槍)。剩下的五支短槍則留在城堡的外牆洞那裏,猶如大炮一樣,作戰時如果需要也可以將它們隨時拿下來使用。


在這次轉移軍火的途中,我還順便打開了我從海上撈回來的那桶受了潮的火藥。結果,我發現,火藥的四周進了大概三四寸水,這些水和周圍的火藥融合,結成了一層非常堅固的硬殼,可裏麵的那些火藥卻完好無損,就好像那些堅果一樣,裏麵的果仁總是被外麵的果殼保存得很好。我從這個桶裏大概弄到了六十磅的上好火藥,對於我來說這真的是一個可喜的收獲。這裏就不用多說了,我把所有的火藥都搬了過去。自此之後,我的城堡裏頂多隻放三磅的火藥,唯恐發生一些突發事件。除此之外,我把做子彈用的鉛也全都搬了過去,一點不剩。


我覺得,現在的我非常像古代傳說中的那些巨人,據說他們就是居住在山穴以及岩洞中,不管是誰都沒有辦法攻擊他們;而這個洞的實際情況讓我相信,隻要我放心地待在這兒,哪怕外麵有五百名野人在到處搜尋我,他們也別想找到這裏,就算一不小心被他們找到了,他們也沒有攻進來的膽子。


在我發現這個洞穴的第二天,那隻已經奄奄一息的老山羊就死在了洞口。我思考了一下認為,光憑我的力量要把它拖出去非常困難,還不如就地挖一個大坑,然後把它埋在那裏比較方便,所以我就把這隻山羊埋在了它死去的地方,免得以後它的屍體臭味熏人。


時光荏苒,我在島上已滯留了二十三年,已完全適應了這個地方及其生活方式,如果不是野人來此地騷擾的話,我會怡然自得地在這兒度過我的下半生,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就像洞裏的那隻老山羊一樣躺下死去。我還發明了一些消遣玩意兒,讓自己更愜意地打發時光。先是教波兒說話,它講得清晰、流利而明白,叫我開心極了。它跟我生活了二十六年之多,我不知道後來它又活了多久,在巴西,有人說這種鳥能活一百年,或許至今波兒仍然生活在那兒,呼叫著可憐的魯濱·克魯索,我希望沒有哪個倒黴的英國人在那裏聽到它的呼喚。如果聽到了,肯定以為它呼喊的是魔鬼。我的愛犬也是個令我十分開心的夥伴,它跟了我至少十六年,後來老死了。至於我的貓,我已說過,它們繁殖得很多,我在開始時就不得不開槍打死了幾隻,以免吃完我的一切東西。但到最後,當我帶來的兩隻老貓死掉後,我又不斷地驅逐它們,不給它們東西吃,它們都跑到樹林裏變成野貓了。隻有兩三隻我喜歡的,我把它們馴養起來。而每當它們生出小貓來,我就把小貓都溺死。這就是我家庭中的一部分成員。除了這些,我總是在我身邊飼養兩三隻小山羊,並教它們學會從我的手裏吃東西。我另外還有兩隻鸚鵡,話也學得很好,也都會叫“魯濱·克魯索”;但是,這兩隻都不如前麵那一隻,況且,我也沒有像教前麵那隻一樣費心去教它們。我還馴了幾隻海鳥,它們究竟是些什麽鳥,我卻叫不出名字。我把它們從海邊捉來後,把它們的翅膀都剪掉了。我在城堡的圍牆之外所插的那一片枝條,現在已長成了一片茂密的樹林,這些海鳥便棲居在這片低矮的樹叢中,並在那裏繁殖,看上去真叫人開心。因此,正如我剛才所說,要是無須擔心受到了野人的威脅,我對於我現在所過的這種生活當然是心滿意足的。


但是現實生活往往與自己的願望相違背。讀過這本書的人大都可以從中得出這麽一個正確的結論:在現實生活中,我們由於懼怕而竭力躲避的壞事,卻哪裏知道這些壞事有時又是幫助我們解除困惑、得到解救的唯一途徑。這種轉禍為福,以痛苦解除痛苦的事例,在我不可思議的經曆中,比比皆是,而在我獨居荒島的最後幾年當中,更是不少見。


前麵我就已經說過,現在已經是我來到這個島上的第二十三個年頭的十二月。這個時候正好是冬季的前後(其實應該不能稱之為冬季),對我來說正是收獲的季節,因此為了我的收成我必須經常性地出門,到我的莊稼地去。有一天一大早,太陽還沒有升起來,我才剛剛出門,就看見遠處的海岸上有著一片火光,這片火光距離我大概有兩英裏遠,就在我以前發現野人遺跡的那個地方。然而,比較令人苦惱的是,現在這片火光並不是在島的那邊,而是在靠近我的這邊。


看到眼前的景象,我大大地吃了一驚,馬上在我的小樹林裏停住了腳步,沒有膽子再往外走了,生怕受到那些野人出其不意的襲擊。可是,我的內心無論怎樣都無法平靜下來,我擔心那些野人萬一在島上到處亂走,就有可能發現我的莊稼地,如果他們看到有的莊稼已經收割了,而還有些並沒有被收割,或者是發現其他的一些設施,他們一定會馬上知道這個島上有人;到了那個時候,他們不把我從島上搜出來是絕對不會罷休的。在這危險的關頭,我毫不猶豫地跑回了城堡,然後收起梯子,並將圍牆外的所有東西都盡量弄成比較荒蕪自然的樣子。


然後,我在城堡內做好了防禦野人襲擊的準備。我將所有的手槍以及所有的炮全部裝好彈藥;所謂炮,就是那些被我架在防禦工事外牆上的短槍,它們的樣子像炮,我也就這麽叫了。做好了這些準備,我決心抵抗到隻剩最後一口氣。在這種緊張的時刻,我也沒有忘記將自己的性命交付給上帝,我真心實意地指望能得到他的保護,然後態度懇切地向上帝祈禱,請他不要讓自己落進那些野人的手中;就這樣差不多過了兩小時,我開始變得煩躁,想要馬上了解外麵發生了什麽情況,因為我沒有可以派出去執行任務的嘍囉。


我又繼續在城堡裏坐了一會兒,思考著下一步應該做些什麽事,但是隻要一想到就這樣坐下去,對外麵的情況隻能是一無所知,我就實在坐不住了;於是我將梯子往小山旁邊這麽一靠,然後爬上我前麵向大家說明過的岩壁上的一個平坦的凹處,再將梯子拉上來往那個地方這麽一放,我就順利登上了小山的頂部,從懷中拿出特意為偵察準備的望遠鏡;我趴在那裏,透過望遠鏡看向那個地方,我發現大約有九個野人圍坐在一堆篝火旁,天氣現在還很熱,他們顯然不是在烤火取暖,而是在用他們帶來的俘虜舉行殘忍的人肉宴會,我不知道那些帶來的是活人還是死人。


他們是乘著兩個獨木舟來的,現在那兩個獨木舟都被拖上海灘。這個時候正值退潮時分,他們似乎是在等潮水上漲,然後方便離開。看到野人出現在我這一邊,和我的距離這麽近,我的心裏慌亂極了,但當我意識到他們總是在潮水回落的時候來,心裏又安定下來。因為當他們不在岸上時,我可以在潮水漲起時安全地出門,觀察到這一點後,我以後就可以從容地去收割我的莊稼。


果然如我預料的那樣,當潮水向西流去時,他們就全部上了船,搖著槳離去。我可以觀察到,在他們離去前一小時,他們還跳了一陣舞。通過望遠鏡,我還能很容易地辨出他們的舞姿,再仔細觀察,可以看到他們全都赤裸全身一絲不掛。但至於是男是女,我就分辨不出來了。


我一看到他們上船走了,就立即把兩支長槍背到肩上,把兩把手槍插在腰帶上,將一把沒有刀鞘的大刀懸在腰間,全速朝海邊的那座小山跑去。這段路程用了不到兩個鍾頭的時間,因為我身上背了這麽多武器,邁不開步子。我一跑到那裏便發現,到這裏來的還有另外三隻獨木舟的野人。再向海麵望去,我看到五隻獨木舟已會合在一起,向對麵的大陸駛去。


我看到這種情況,心裏感到十分害怕,而當我來到海邊,再一次目睹野人們慘無人道的吃人現場上所留下的斑斑血跡時,我更加感到難以名狀的恐怖。我看著眼前那一攤攤人血、一堆堆人骨和一塊塊人肉,渾身發抖,毛骨悚然。這一片狼藉足以顯示了這幫殘忍的家夥是如何一邊撕咬著人肉,一邊尋歡作樂的。麵對眼前的景象,我真是怒不可遏,暗自狠狠地下了決心:如果他們再次上島來幹如此罪惡的勾當而讓我碰上的話,無論他們是誰,無論他們有多少人,我非得把他們殺個精光不可。


很明顯,他們並不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