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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節 息事寧人(2/2)

你這是做什麽?事情還沒有弄清楚!況且,再大的事情也不能動手打孩子呀!這是女孩子!曹家,從來沒有打女人的先例!”奶奶可能是因為太過於心急,一句話,直接把我和母親劃進了曹家,而不是剛才所說的外人!並且語氣,和方才教育琴嬸的語氣如出一轍,這讓我坐在一旁的父親臉色開始泛白,被吸入的一口煙嗆的不停咳嗽。


我不清楚琴嬸是否留意到這其中的端倪,但見她一直保持著同樣的表情,站在同樣的地方,想來,應該也是因事態發展的過於難以控製而處於蒙圈狀態吧。


母親緩了緩,這次和在學校那次不同的是,母親很冷靜。她放下停留在半空中的手,轉身拿起來續了水的杯子,又是一飲而盡。母親喝光水之後,雙手撐著茶幾,大口喘著粗氣,那氣息,像是從腳底,用盡了全身力氣才吐納出來的。一陣之後,母親直起身子,整理了一下弄出褶皺的旗袍,對著麵前的奶奶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抬頭時,又整理了一下耳邊的碎發,隨即開口說道:“今天的事兒,實在抱歉。損壞的東西,我會照價賠償。明天,我把沐夕送來,就算是正式住進了曹家。以後,還煩請替我照顧和管教女兒。”說完,伸手拉起我的胳膊,徑直轉身走出了曹家大門。


我猜,這個時候,所有人應該都是像被施了魔法一般,靜止在了某個時間的節點。


我與母親在走了一段距離之後,坐了公車回家。那走走停停的花花世界,那上上下下的忙碌人生,像極了我離開母親後的上山三裏、下山無路的喀斯特地貌般的命運。


下了公車,我再沒與母親說一句話。也許,當時的我,怨恨這世間不給我傾訴衷腸的機會,而後來,我便開始怨恨這世間的不公,因為它奪走了我母親無言且簡短的一生,然後,徒留我獨自一人在這世上對無說有,對溢言空。


關於這一巴掌,母親從未向我解釋過任何,不是母親不愛說話,是她用自己無言的一切保護著我,而這種無言,卻被我理解成了無愛和懦弱,隨即衍生出厭惡和憎恨。當然,知道這些的時候,已經晚了,一切,都歸了零。


我還記得,母親在離世前,我曾幾次想問她,為什麽用兩巴掌把我從她的世界裏扇走?但我張了張口,卻終究沒有問出口。


後來,母親在彌留之際,曾用那失去光澤的雙眼盯盯地望著我,說要告訴我一個秘密。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母親像一個頑皮的孩子,嘴角還勉強勾起了一點笑,我透過她微聚的瞳孔,看到了我映在裏麵的全部身影。我躬下身子,俯在她的身旁,聽她和我艱難地說,當年,為了讓我留在曹家,她隻能用一巴掌息事寧人。


然而,恰當的時間發生了恰當的事,一切便叫做天意。


我於1998年,母親殯葬之後,才知道了母親告訴我的秘密背後的秘密——送我進曹家時,她已得知自己生病,並且與父親先後簽了三份協議。


而那三份協議,在把我和父親關係送入北極冰封的同時,也將我送入了墮落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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