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送君千裏

幾乎是在趙安寧話音剛落的時候，一直被賀海晏強忍的淚水，就再也忍不住掉了下來，一陣濡濕從他麵上劃過，賀海晏連忙擦了一把臉。

他擦臉擦的很用力，仿佛是要將心中的悲傷和這滴眼淚一起擦掉。他如此反應，讓趙安寧不由得一愣。在她的印象當中，賀海晏雖然看似羸弱，但卻有著修竹般的傲骨，寧折不彎，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他雖然手無縛雞之力，但卻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然而如今這個男子漢在她麵前落下了眼淚，這讓趙安寧有些不自在，更有些愧疚。她忍不住放柔了聲音，說道，“你這是何必呢？我好言相勸，為何你聽不進去？”

“賀海晏，我們的緣分已經盡了。”

她不說這句話還好，說了這句話，賀海晏的淚掉得更多了。他唇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說道，“安寧，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知道我曾經犯下的那些錯，無論我現在做再多都沒有辦法彌補，我也知道孩子的事情是你一生的硬傷。但是……”

說到此處，他再也忍不住，哽咽了起來。趙安寧看著他悲痛萬分，臉上也露出幾分哀戚來。就算她如今要跟賀海晏一刀兩斷，也看不得他如此傷心。

她默默地遞出了手絹，“賀海晏，你回去吧。皇兄聖旨已下，我已經是大夏三皇妃，身負和親重任，再也不是之前那個躲在皇兄身後，一味沉溺於兒女情長、什麽事情都不懂的小女孩兒了。”

“我們兩人的種種，早已經隨風而去，我不放在心上，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梅若影雖然已經不在了，但是你往後，未嚐不能找到一個真心喜歡你的人。”

“再往前就是大夏境內，我們……就此別過了。”

她話音剛落，賀海晏就再次忍不住轉頭，擦了一下眼角。

他沉默著點了點頭，“你說的我都知道……”

然而知道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的心裏，好像有人在拿著刀不停地戳，讓他痛不欲生。偏偏他不想讓趙安寧看出來，臉上還要強裝無事。

他稍微收斂了一下情緒，對趙安寧說道，“安寧，我自知罪孽深重，你來到我身邊，我除了辜負你，再沒有做其他事情。此去大夏千裏萬裏，從今往後再無歸期，就讓我送你這最後一程吧。”

送她最後一程，將她的背影深深地印在他的心上，放成一張剪影，那就是他後半生唯一的寄托了。

“不用。”趙安寧拒絕了他，“你身體不好，長途跋涉，本就影響，反正都是最後一段路了，沒有必要繼續送。”

“安寧。”他語氣雖然輕柔，但卻十分堅決不容忽視，“這是我能夠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了。如果你連這個都拒絕我，那往後，我恐怕再也不能心安。”

他說完，又放柔了聲音，語氣低落地說道，“你如果煩了我，大可以忽視我。”

“你……”趙安寧想說什麽，然而最終還是歎了一聲，“算了，你願意跟著就跟著吧。”

以賀海晏的執拗，她想必也說不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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