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回去

蘇牧抓得太緊，我看向他的眼神，倔強地吸了吸鼻涕，轉身便撞向床邊的桌角。沒有預想的疼痛，我的頭碰到了一個柔軟溫熱的手心裏。

“林昭爾，你他媽要氣死我！為了他你竟然要尋死！”

我的眼神依然倔強，我沒辦法，沒辦法丟下陸昀澤一個人在病床上不明生死。

蘇牧雙手緊緊捏起我肩膀的衣服，暴怒又無可奈何，忽然間把我擁進懷裏。

“要去也是我陪你！”

這一句似乎戳進心中的柔軟，我再也不能控製情緒，拉著蘇牧的胳膊奔向車站。

…

草長鶯飛，綿綿細雨。

我又回來了。

陸昀澤躺在離我一張玻璃之隔的床上，周圍擺滿了醫療儀器。他說過，不喜歡讓自己看起來很脆弱的樣子，不喜歡醫院，不喜歡治病。

人這輩子往往都是這樣，怕什麽來什麽。

我靜靜看著陸昀澤精致的輪廓，消瘦了許多。

“夫人，您終於回來了，想必發生的事您已經知道了。”管家大叔悄悄走到了我身邊。

我輕輕點頭。

管家一大把年紀了，看到我的時候微微紅了雙眼，僅僅三四個月，原本安寧美滿的陸家變得家人失散，每個人都傷痕累累。

“醫生說，那一刀太深了，即使避開了心髒的重要部位，但也沒辦法完全脫離生命危險，明天是最後一次手術，就看先生能不能挺得過來。”

我蹲在地麵，顫抖著摸著玻璃，我的潛意識逼著自己接受。

看到過道裏來來往往的醫生，白色的衣服，白色的口罩，冰冷的眼神，死亡的恐懼在一瞬間爬滿了雙眼，我看不見天空，看不見陸昀澤，看不到一絲絲的光亮。

昭爾，堅強點，最後一次手術，還是有希望的。你能做的就是配合醫生，在他身邊給他最堅實的依靠。就像那些年你靠在他的胸膛…

跌跌撞撞爬起來，我衝向曾經住過的那家醫院，那間病房，裏麵早已住進了新的麵孔，我瘋了一樣趴在地上尋找一樣東西，肋骨又開始隱隱作痛，但是我不怕，比起陸昀澤，我的傷算不得什麽。

蘇牧跟過來，在一大片要趕走我這個瘋子的聲音裏，把我扛走。

我在空中踢腿，捶向蘇牧的後背。可他仍然不肯停下來，扛著我跑出去了很遠，才默默的放下來。

他從兜裏掏出來一個小盒子。

“你在找這個對嗎？”

輕輕打開盒子，陸昀澤送我的那枚戒指在灰暗的天氣裏閃著奪目的光，上麵的血漬還在。我捂住嘴，不哭出聲來。

“我一直幫你保存著，我就知道，總有一天你會回來找的。”蘇牧把盒子塞進我的手裏，推著我的肩膀向前走。

“在提前的日期回老家，住你喜歡的房子，照顧你吃藥，這些都是我答應陸昀澤的事情，他說，你愛哭，讓我不要告訴你他受傷的事情，可他失算了，看見你哭不光他心疼，我也心疼。”

“他說，如果這次他沒能醒來，就讓我永遠照顧你，一個人背著愧疚活著太辛苦，這些事情總會給你添加心裏的負擔，他想讓你活的輕鬆，把那些你們沒有完成的幸福換一個人去完成。”蘇牧看向我，“可是昭爾，我做不到，做不到就這樣把你奪過來，我愛你，但我不能卑鄙。”

我的頭開始痛，心裏也在痛，好像連喘氣都不順暢，抬頭看天，好像灰蒙蒙的天氣壓下來，背在我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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